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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美国不堪回首的八年 朝夕都是辛酸泪(下)

原文作者  宁宇  |  发布时间  2016-01-12  | 浏览次数  619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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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儿出事后,我一开始找patient representative,等了几个月没有任何回复,一直说在调查,我意识到patient representative最终可能也不会有什么说法。在把女儿抱回家后,一方面开始为照顾她想办法,另一方面着手找律师,开始了一场为女儿讨说法的长达4年之久的民事诉讼。在一边照顾女儿,还要尽量保住工作的前提下,四年诉讼经历的酸苦真不知道用什么言语形容。
 
   


 
   

女儿回家后,由于她妈妈心理和身体两方面的原因,大多数日子不能或不愿意照顾孩子。白天不得不先找一个Daycare。那么小的女儿送Daycare时不时就生病,生病后几天就又不能送了。一生病住院,由于她妈妈的语言障碍和其它原因,我不得不白天晚上都在医院陪着女儿。加上女儿每周至少一两次的各种medical appointments我都得自己去,所以不知道请过多少假。幸运的是老板是个super nice的人,总是表示理解和支持,而且问我需不需要帮助。我从内心十分感激这个老板,要不是他的支持我根本没有办法活下来。    


 
   

孩子回家后,两个人也因为孩子的事不断有矛盾。记得一日凌晨两点左右,我听到女儿在哭,开灯一看女儿吐得脸上,头发里床单上都是呕吐物,我赶紧把她抱到浴室给她洗。我把她妈从另一屋里喊起来,让她帮忙收拾一下女儿的小床,她过来把床单卷了卷就往laundry筐里一扔完事。我说怎么能就这样,好歹也得先用水冲一下吧,要不把别的衣服都弄脏了?她却因为我说话的态度不好,门一甩走了。我给女儿洗完换完衣服给她喝了点水她很快又吐出来,而且吐到没有东西出来了还在不断作吐的动作,我一看不得不去ER了。当我用毯子裹着女儿从房子出来一看,顿时无语,车被她妈开走了。无奈只好回到屋里打911。    


 
   

当时一个人在救护车里抱着不断呕吐的女儿,看着两个救护员的异样眼神,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。到ER护士首先给了止吐药,然后就是抱着女儿在那等。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医生出来处理,诊断是stomachflu。吐止住了后女儿也开始喝juice,我的心才慢慢放下。等到一切都处理完,天已经大亮,正准备给我一有孩子的同事打电话求助接我们回家时,她妈可能在外面转了一圈回到家里看我们不在,找过来了。我真觉得无话可说,说了句你真行,孩子这样了,还把车开走。人家回答的一句话又顿时让我无语,说不知道小孩生病了。    


 
   

后来在early interventionstaff和社工的帮助下,在离我们40分钟车程的地方找到一个可以接收特殊婴儿的respite center。我先给人家联系,可被告知没有opening。不甘心又带着女儿找到那的owner,说明我们的特殊情况。非常感激她们为女儿offer了首先一周一天,后来在有其它孩子毕业后逐渐增加到每周两、三天。女儿在那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。就是几乎每天都要我接送。    


 
   

后来她妈由于抑郁,不得不住院一段时间,出院后由于孩子外公病重、她妈又回国处理直到他去世,又赶上在国内过春节。在前后4个多月的时间里,我不得不一个人带着女儿还得keep postdoc的工作。每天早上起床把女儿喂好、换好衣服,带好换洗衣服和备用Diaper,9点前送到Respitecenter/Daycare,然后回到实验室开始干活。由于Respite center下午两点半关门,我不得不在两点前离开实验室去接女儿。接女儿回家后,陪Early Intervention staff(PT,OT和speech)在家里给女儿作康复。    


 
   

由于按规定不能把孩子带到实验室,为了完成我的工作,我不得不等到晚上(至少PI们都走了),我们父女俩吃完晚饭,给她带上备用衣服和diaper以及一些玩具,在Stroller里下边携带一个Portable crib,在我的实验台旁边将crib支开,让女儿在里边玩着,我一边看着女儿,一边在Bench上完成白天没有干完的工作。女儿好象知道爸爸的难处,总是很乖,玩着玩着就睡了。而我往往到后半夜才能回家,每次把她从睡梦中抱起,放到Stroller里再回到车里,甚至回家的一路上也很少哭。4个多月,除周末外每一天都这样度过,每天能睡5个小时的觉都成了我的奢望。    


 
   

特别难忘的一天,是年三十那天。当时老家电话还很少,为了给老妈妈报个平安拜个年,我得把电话打到邻居家请他们叫我妈妈来接电话,然后过一会再打。当妈妈第一句话问我和孩子怎么样,你们有饺子吃吗,眼泪差点没下来。强忍着泪水给老人家报个平安拜年后,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对不起自己,过年了也要吃顿饺子。放下电话后,带着女儿到附近的三个店,竞然没有买到一个饺子。回到家里一边看着女儿一边吃着方便面,想到妈妈刚才的话突然想哭。可就在这一天,女儿却给我了一个巨大的惊喜。虽然说从一开始我从没有放弃过对女儿康复的希望,也一直坚持锻练她各方面的机能,但从来没有看到过她那方面的明显进步。    


 
   

那天,我坐在沙发上,双手托着女儿的腋下让她站在我的腿上,我叫着她的名字,一边kiss她一边说爸爸每天给你kiss,你那天能给爸爸kiss,你Kiss爸爸,kiss爸爸呀。女儿听着听着身体有意识地前倾将她的嘴贴在了我的脸上,那一刻我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激动,两行热泪夺眶而出。一岁多了(15个月),女儿的第一个kiss给了我巨大的鼓励和信心,她能听懂我的话。随后的一天早晨,由于平时看她那家的Daycare主人有family emergency,不得不将她送到另一家Daycare,可能女儿感觉到了环境的陌生,当我给女儿说再见她看到我离开时,女儿突然哭了,那一刻我又心酸又高兴,心酸的是我不得不将她放在那个陌生的环境,高兴的是女儿已经开始懂事了,她并不是象别人说的那样什么也不知道。    


 
   

有句话常说,祸不单行福不双至。她妈从国内回来后不久的一天下午,又被一违章驾驶的车从sidewalk上撞倒。那一天,我刚刚从respite center接到女儿,正把她往车里放,突然接到一个美国人(目击证人)用她妈的手机给我打来的电话,说她被车撞了,她们已经帮忙打了911,这时我从电话里已经听到救护车的声音。我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,心想孩子这样了,她妈再有个好歹,这日子真没法过了。无奈我不能带着女儿到医院处理这事,只好请求Respite Center帮忙,看能否让女儿在那呆一晚上。非常感谢她们答应让在白天看女儿的那位女士留下来,陪女儿在那过夜。当我急匆匆赶到医院时,看到她妈被固定在平板上正等着检查,意识还清楚。所幸除了门牙断了三颗和头部软组织挫伤以外,还没有其它骨折,等一切检查作完后已经是后半夜了,医生认为可以回家。    


 
   

后来知道肇事者是一驾照过期的年轻小伙,还开着女朋友的车。随后车的保险公司也为植牙付款的事扯皮。我根本再没有精力处理这事,只好又找了个律师来handle这个case。当时也不知道找谁,找了个经常在电视和黄页作广告的律师,不幸的是这个操蛋律师十分差劲。后来我的一位美国同事给我说,这种经常作广告的律师一般都不怎么样,没有客户才天天作广告,觉得有一定的道理。    


 
   

更不幸的是,她妈后来在牙医处修牙后,在附近的buffet吃了顿午饭,车又被盗了。当时除了工作压力以外,孩子照顾、康复,官司以及这接二连三的各种事,真大有把我打垮之势。我当时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,还好我还活着,还得继续。别人几十年甚至百年不遇的事怎么都让我摊上了,连我的美国老板都说what else? 我心中也不禁大骂一声奶奶的,还有什么都放马过来吧,老子接招就是了。    


 
   

记得在国内给学生上课时,曾说过鼓励他们的一句话,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把你打倒,除非你自己倒下去。没想到这句话,成了这些年鼓励自己一直坚持下来的一个信念。    


 
   

最紧张的是在孩子的case开庭前两个多月,老板给我说很对不起,实验室经费没了,最多还能Keep三个月。我听了后给老板说,说sorry不应当是你,而是我,我已经很感激你了。说实话我真觉得对不起人家老板,在实验室呆了5年的时间,也没作出什么象样的东西,自己的主要project进展也不顺,试了几个品系最后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动物模型来评估结果,所以也未能发文章。而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,是老板一直在支持、鼓励。孩子妈一直H4没工作,由于孩子的事当时我也还没心思办绿卡。我是H1一旦工作没了意味着就得马上回国。倒不是怕回国,可如果这样回去,已经打了近4年的女儿这场官司因为我的不得不离开可能就得黄了,所以那段时间我和我们的律师都很紧张(律师紧张的是,如果这事黄了,他也就白干了这么多年)。一个月下来自己又掉了10多磅,当时的stress可想而知。所幸的是,很快在校内又找到一实验室工作,终于有惊无险。    


 
   

经过4年的坚持和努力,女儿的case总算最终有了一个结果。征得Court同意,用一部分买了一个适合女儿居住的房子,其余的为她建了一个special needs trust,用于她的照顾。压在我心头多年的最重的这块石头终于落地。    


 
   

接下来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准备材料申请绿卡,同时fileNIW和EB1A。由于移民局的疏忽中间NIW虽然多了一个小插曲,但老天帮忙,EB1a还算顺利,file上去6个月,在离H1签证到期1个多月前绿卡到了。随后收拾房子、搬家,女儿从preschool转Kindergarten,现在算是Settle down。这一切最终算是有了个比较好的结果,特别是那场官司结束,可能孩子妈心理的压力小了,母女也开始了我期待已久的感情交流。最可喜的是,女儿的整体状况大大好转。近5岁时终于开始完全自己走路,也开始说话了。    


 
   

这场劫难一家人也算大难不死。朋友们说你应该放松一下了。自己也觉得累了,很想歇歇。    


 
   

8年来一个人凭postdoc的薪水苦苦支撑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。小到家里的每一个bill每一封邮件,大到孩子、老婆的law cases,孩子康复,每一个medical appointments, 学校IEP等以及其它大事小情,由于孩子妈的语言和心理障碍,我都得管着。好在现在孩子的衣食住不用我操心了,经常性的outpatient OT,PT和speech我在第一次去和医生谈定下来后,后面的follow up不用我每次都去了。    


 
   

八年来没有休过一个vocation,平时家里、孩子的事请假请得根本不好意思再向老板开口休假。最让我心酸的是,自8年前离开家,由于女儿的事走不开一直还没有机会回家看看。    


 
   

八年了,自己已是霜上两鬓,而目送我离家时靠在院门上偷偷摸眼泪的老妈妈,如今已年近80,定是满头银丝了。想到这些常常悲从心生,泪如泉涌。    

     

回顾这不堪回首的八年,也常常泪湿衣襟。但自己知道,这眼泪中除了那曾经的心碎以外,还有女儿那肉嘟嘟的小手第一次触摸脸颊的信任,那满带唾液的小嘴给我第一个kiss的心灵震撼,那曾经期待很久的第一声“爸爸”给我的听觉冲击。从在NICU见证女儿的第一个微笑开始,到陪女儿第一次能够自己翻身、坐起、站立到迈出人生第一步,发出第一个声音、说出第一个词,只有自己清楚这历程中经历了多少心酸。从为了让女儿得到应有的PT服务与提供EI的公司Fight到州卫生部出面解决,到为了给女儿有个交代而坚持了1500个日夜才有个结果的官司,只有自己清楚这其中承受了多少压力。    


 
   

这些年,在别人看来坚强的外壳里面,只有自己知道那棵饱受伤害的心有多痛。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曾是一盏孤灯,两行浊泪。但每每看着在身边熟睡的女儿,听着女儿平稳、均匀的酣声,内心深处的那份宁静就是对自己最好的奖赏。我对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。也很感谢女儿,是你让爸爸见证了生命的顽强和潜力,也是你让爸爸变得更加坚强。    

     

年,自己从一个在国内曾经还有点小抱负想干点事的小PI,变成了一个现在为照顾女儿、养家糊口而差不多在混日子的RA,这其中又有多少的无奈。自己曾经期待许久的、女儿应当享受的父爱和母爱、在女儿终于得到时,自己却觉得这八年下来与距离最近的她已离得很远,不经意间常常触动那曾被伤得很深的伤口,不知该何去何从。    


 
   

这八年,活下来不容易,还应好好活下去! 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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